光緒七年(1881年),兵部侍郎朱智告老還鄉(xiāng),回到原籍浙江省錢塘縣(在今杭州市)。誰能想到,已在朝中宦海浮沉近三十年的朱智并未就此沉寂,而是又開啟了一段濃墨重彩的人生。
朱智的大部分京城歲月是在軍機處度過的。據(jù)專門收錄清朝軍機處有關(guān)資料的《樞垣記略》記載:朱智于咸豐元年(1851年)中舉,先是在工部擔任一名下級官員,咸豐八年(1858年),因文字功底扎實被選為軍機章京。后累官升任通政使司副使、鴻臚寺少卿、大理寺卿、太仆寺卿,但仍長期留在“軍機章京上行走”。光緒五年(1879年),朱智任兵部侍郎,僅兩年后便辭官回到杭州。
杭州錢塘江大潮,自古以來就有“八月十八潮,壯觀天下無”之美譽,如今更是受到萬眾期待的著名文化旅游景觀。然而古時候,因防汛能力落后,每逢大潮,江水就會倒灌進城,給杭城人民帶來許多災(zāi)難。在杭州流傳甚廣的“錢王射潮”傳說,以及廣為后人稱道的白居易、蘇軾等歷任杭州清官治理西湖的事跡,莫不與此相關(guān)。
朱智所處的晚清時代,國家貧弱,積重難返。朱智親眼目睹了“鎮(zhèn)潮寶塔”六和塔以及江岸的防汛堤年久失修、破敗不堪,對飽受江潮之害的百姓生活感同身受,于是作出了人生中一個重要抉擇——自己籌措資金修塔筑堤,用生命最后的時光來造福桑梓。
既無官位職權(quán),又無公款支用,朱智孜孜以求的事業(yè),其完成的難度可想而知。首先是施工條件異常艱苦。據(jù)朱智自述,“增腳釘樁,應(yīng)在水涸見底之時,逐層加高,尤必俟潮汛緩小,方免隨砌隨沖”,“塔在月輪山巔,前臨大江,護塔廊屋支架登造頗涉危險”。正因此工程屢被耽擱,年邁的朱智心急如焚。其次是經(jīng)費十分困難。據(jù)后來擔任浙江巡撫的聶緝椝寫給皇帝的奏折稱,該工程“共用工料銀十萬三千四百五十兩”,“歷時將及十年”,系朱智“獨立捐辦義舉工程,斷無不實,且始終未動公款”。比朱智稍早的胡雪巖,修建住宅時僅一處用于游玩觀賞的“芝園”就耗銀十余萬兩。與一擲千金的胡雪巖相比,朱智籌銀十萬用了將近十年,足見其艱辛,而經(jīng)費用度精確到“兩”,且堅持不用公款,又充分展現(xiàn)出朱智的清廉本色。
光緒二十五年(1899年),積勞成疾的朱智去世。在《代遞前侍郎朱智遺折》中,朱智給皇帝寫道:“今年入春以來,舊恙增劇,料不久于人世……塘塔工程幸已及半,惟有遺屬家屬細心經(jīng)理,早竣全功,了微臣未竟之志。”十年艱辛,字字血淚,拳拳之心,溢于言表。
朱智去世后,他的家屬繼承遺志,通過艱辛努力,工程終于在光緒三十年(1904年)全面完工。如今的六和塔,高高聳立在錢塘江畔,塔下綿延數(shù)十公里的江堤堅不可摧,它們一起守衛(wèi)著杭城千家萬戶的幸福生活。人們登六和而聽塔鈴,望錢江而觀大潮,自然而然地會回憶起百年前那位衣著簡樸、拖著病軀堅守工地的花甲老人,還有他那不可磨滅的功勛。
青年朱智在工部供職,因官卑職小,其事跡已無可考證,或許這期間所積累的經(jīng)驗為他日后筑堤修塔提供了知識儲備;中年朱智在軍機處當差,雖身處權(quán)力中樞,但難有作為;老年朱智回歸鄉(xiāng)里,以宏大的志向和清白的操守,終于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了一個令人贊嘆的句號,也為杭城人民留下了永久的記憶。
直到今天,朱智故居還完好保留在杭州市上城區(qū)金釵袋巷,經(jīng)過精心修繕,成為“新中國第一個居委會”上羊市街社區(qū)工作和活動的場所,繼續(xù)造福當?shù)厝罕姟#ㄌ锞В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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